逆水寒其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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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2清朗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：

【楚哥哥加油！昨天是家丁干的坏事，他没看见过你的脸。】

重重雨幕中，顾惜朝凤目无神，甚至没有楚昼的影子，看了他一眼便打算继续往大相国寺内走。

“留步！”

楚昼忙道，“这位……呃……”

顾惜朝却蓦地侧目，斥了个鼻音：“……哼。”

他的样貌也是极为俊美的，饶是经过001洗礼的楚昼经这一回眸时双瞳也不住瑟缩一番。

【他好像很讨厌我？】

【重要npc顾惜朝的数据库内确实没有楚小王爷的脸啊。】寂静须臾，002疑惑道。

此时容不得细想，顾惜朝游魂似的迈上台阶，一脚已踏入门内。

眼见他半个身体都重新被浇透，楚昼实在不忍心看那个惊才绝艳的探花才子这么糟蹋自己，于是跟了上去，又亦步亦趋地将他笼在伞下。

直到他跟到一片萧索的庭院内，跟到顾惜朝伸手推里头那道锈房门之时，苍白起皱的手指微微蜷缩：“你跟着我什么？”

他的声音也轻得很，仿佛风吹一阵就飘远了。

【什么？】

002复读：【是啊？什么？】

心底叹了一声，靠谱还是001靠谱，不能指望小朋友。

楚昼调动自己所剩不多的演技，努力真诚道：“我迷路了。”

【？？？噗哈哈哈！楚哥哥，这个理由绝了……】

【闭嘴。】

纵使是顾惜朝也没能料到这一出，神采鲜活起来，明显一愣。转瞬间又露出个嘲讽的笑来：“你们这些世家公子，离了仆从就是个路痴了？”

看来确实不认识楚小王爷。

若是认得，也不会打开房门让楚昼进去。

虽说顾惜朝只是开了房门自顾自进房里，但他并没有赶紧跟着进来的楚昼出门。

【居然还真的行……】002目瞪口呆。

楚昼习惯性地把湿透的雨伞放在门边，又径直坐在吱呀响还有一层薄灰的老木凳子上，毫不嫌弃。

虽说他已经极力想变装成寻常人家打扮，但楚王府是何奢华，就连衣领上都细密绣着瑞鹤，用的还是金线。

顾惜朝一眼就看出来，这是哪个大户人家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，也许是跟着家中人一起来大相国寺拜佛一时迷了路。

大相国寺占地面积属实庞大，玩心一起四处乱逛，失了方向很正常。

因此瞧见楚昼拿刺绣金线的领口擦去木桌上的灰尘时，难免有些讶异——这个公子哥儿，莫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？不嫌弃满屋破败灰尘也就罢了，甚至还……

甚至还习以为常。

楚昼被打量着，并不知道对面的顾惜朝在想些什么。此处为大相国寺厢房，应是顾惜朝在汴京的住处，不仅满屋子尘土，下雨过后还一股潮味儿。

然而常年居住古墓内并不比此处好上多少。

楚昼心大，只看见顾惜朝还浑身湿淋淋的，便主动道：“你不去换身衣服吗？”

顾惜朝点点木桌：“你不走么？”

“我迷路了啊。”

顾惜朝被楚昼满脸耿直真诚怼得哑口无言，半晌才道：“若是你要找大相国寺正门，出了这道门直走再左拐，直走到前院后再右拐便是。”

被京城贵族压迫到如此地步，还能为看起来就像是可恶的有钱人的他指路，当真是好胸襟，真君子。

楚昼暗叹一句，下了决定：“我观先生谈吐有度，气魄非常，怎会屈居在此？”

谈吐有度，气魄非常，可真是睁眼说瞎话。

亮起的半颗粉心，瞬间跌到透明。

“呵，”顾惜朝施舍给他一个锋利眼神，自嘲道，“世道险恶，无非是某没有真才实学，也不屈居。”

昔日探花郎怎会没有真才实学，顾惜朝话中带刺，字字嘲讽，楚昼假装听不明白：“先生无需妄自菲薄，我看那些书院的夫子先生，都不如先生有真本事。”

他说着站起来，支开破烂纸窗，使得屋内光线稍亮了些。顺着这一道光望去，此小小房间内竟然有三面都是书柜，各式各样书籍琳琅满目，与屋内其他地方灰尘遍地不同，书架被擦拭得一层不染，在光下泛着温柔色泽。楚昼精致衣摆上还沾了层丑丑的灰，他一点也不介意，惊叹道：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喜欢读书。”

这一副没见识的模样让顾惜朝忍不住喃喃一句。

楚昼专注于自己演技，并未细听，他随意拿起其中一本，书页微黄，隔几页就有工整小楷注释，十分认真。细细翻看几页，原本七分假三分真的赞叹化十成真：“……好认真啊。”

楚昼不太喜欢读书，也不喜欢学习，成绩勉勉强强，所以瞧见这种真学霸时，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佩服。

“你！你怎么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！”

楚昼赶在顾惜朝劈手来夺之前放了回去：“抱歉。”

这般认错态度良好，叫顾惜朝原本想赶他出去也不知道如何发了：“你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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