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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枯草原
注释1：榷场曾是契丹和金朝对外贸易，掌握西夏经济命脉的互通集市，最后发展为集市
2：猛安谋克是金朝兵制的名称，指军事上军民合一。
——
王婵衣眼中尽是惶恐，不断摇头，乞求那脖子边冰冷的铁刃，能因他的怜悯而挪走。
但转念一想，纪宁是野蛮无德的金人，是侵略者，他不是顾归笙，愿意为自己的示弱买单。
“别，我还不想死。”
纪宁凑近她，“你刚才还说，你现在变得一无所有，你什么都不怕，包括死。”
少年英气的眉宇在火焰流转间显得略微稚嫩。
“我要找一个人。”
“什么人。”
“鸿胪寺卿顾归笙，顾大人。”
纪宁皱眉思量半晌，“鸿胪寺......你找他干什么，他是你什么人。”
她表情一滞，随即眼神躲闪：“我不会告你。”
纪宁面上的笑敛不住，劈手将刀插入腰间刀鞘内，“那你为什么拼命活下去，因为他是官？我记得这鸿胪寺卿是从四品，他来我大金就更没什么地位了，你何苦把求生的希望放在他身上，你找他不如多求求我，”末了他停顿少倾，“你是喜欢他吧。”
王婵衣避开他询问的眼神，缄默无言。
若说喜欢，还谈不上，露水情缘，前朝的自己为了家里那点小争斗，而向个男人示弱，现在想来，属实没必要的错误。
空中太阳照进山洞，地面的黑麦草铺就层层金黄，光束掺杂灰尘，可看清半空漂浮着颗粒。
纪宁踩着片片金黄，后退几步，“求人不如求己，就像刚才，与其装可怜，不如把刀抢过来，然后杀了我换条生路。”
她真想一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人捅死，为自己，为宋人报仇。
仗剧已经把火熄灭，手中拿着三串炙兔肉，走到纪宁身边，“来，吃完咱们上路。”
“去会宁吧，下山以后到榷场买两匹快马，咱们过草原。”
他拿了只，递到王婵衣面前。
王婵衣犹豫着拿上，看着还温热的兔肉，“为什么买两匹，他......”她看向仗剧，“他不骑马回么？”
完颜纪宁笑得爽朗，叉腰道：“你这人真有意思，两匹马是我和他骑的，没你的事。”
她有些着急，双手攥紧树干，“那我呢，你不是不杀我么？我怎么办。”
纪宁握住她纤细的手腕，似笑非笑的命令：“张嘴。”
王婵衣乖乖把嘴长大，目不转睛的看他。
纪宁把她手往后推，将炙肉送进王婵衣嘴里。
“好吃么，你再不进食，会活活饿死的。”
到嘴边的野生兔子，她第一次吃，虽然被迫咬了大口，但竟一点不噎人，不加佐料也口感鲜嫩，淡淡的咸味在口齿间蔓延，不知是否饿到极致，往日的东家娘子抛却端庄体面，像个乞讨者大口吃。
“你跟在马后跑，能跟住，就能见你的顾大人，正巧我父皇不打算把你们灭了，而且你们皇帝懦弱无能，我们就索要些钱财，顾归笙为鸿胪寺卿，我想他应该会来。”
她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，口齿不清：“跑，跑不动，你是成心要杀我。”
真是变/态又残暴。
王婵衣心里盘算，她必须把银簪偷回来，杀了他的马，再杀了他。
金人该死，尤其是杀了那么多汉人的太子。
“我不管，我们骑马，你只能跟在后面跑，跑丢了就会被草原的牦牛和野骆驼吃掉，尤其是驼峰瘪塌的骆驼，像老虎一样凶狠，你肯定会曝尸荒野，死得很难看。”
***
多伦草原是大金的官道，但并不像大宋，开凿特有的道路，这里一望无垠，随处可见牛羊。草原尽头好似与天接通，巍峨山峦蜿蜒曲折，山岭相接，万峰峥嵘，千姿百态虎踞龙盘，云层重叠，前呼后拥，把高山峡谷都抛上了九霄云天。不过此刻初秋时节，茫茫草地金黄一片，野草浅薄不过膝。
两匹弗里斯棕马并排慢行在草原上，其上分别坐了一男一女。
仗剧则步行跟在后面，极其不愉快的盯着王婵衣。
纪宁笑眼扫过，不禁笑出声道：“你让让她，万一她又哭怎么办，我真怕她哭。”
王婵衣斜眼怒视，手中紧握着缰绳不敢松开。
他手中轻挥马鞭，后仰上身眺望远山层峦，眯着眼睛浅笑：“你别瞪我，我不是因为心疼才怕你哭，是因为你哭起来不好看，我怕晚上回殿吃不下饭。”
仗剧问：“阿宁，再走几里？”
“得几百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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